力以报洪恩。”
曹操眼珠一转——几乎忘却,杨修乃弘农杨氏之后,杨震、杨秉、杨赐、杨彪四世三公享誉天下,用他为吏本是往自己脸上贴金,今若杀之自己脸上也不好看。
杨修也估摸着差不多无碍了,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,曹操本是顺毛驴,上了岁数更爱听好话,还得恭维几句:“魏公之明天下尽知,秉日月之光普照四海!臣这等微末伎俩岂能逃主公法眼?实在是自作聪明贻笑大方……”
“好了好了。”曹操的气早消了大半,“我只问你一句,邢颙密奏之事何人告知于你?”
“乃司……”杨修聪明一世糊涂一时,也是事不关己操心甚疏,说出二字猛然想到事关他人生死,再住口已然不及。
“谁?”曹操厉声逼问。
杨修难再遮掩:“乃司马叔达所言。”
“司马孚?!”曹操更觉惊诧,“怎与他相干?”
“司马孚为人耿直屡上谏言,提及此事也是好心,乃为劝谏临淄侯不可一错再错,我正在场从旁听见的。”
“那司马孚又是听谁说的呢?”曹操火往上撞,在他看来邢颙是不会自找麻烦的,反正脱不开桓阶、杨俊、路粹三人。
“这臣就不得而知了。”
“当真不知?”
“臣确实不知。”
曹操直勾勾盯着杨修双眼,见他一脸局促焦急之色,想必所言是实,缓了口气转而道:“你之罪过本不可恕,然忠于吾儿尚可宽悯,念你这一身才学,也看在你父面子上,便饶你这一遭。”
“谢主公!呜呜呜……”杨修泣涕横流,这可是真哭——鬼门关前走一圈,容易吗?
“别在我面前哭哭啼啼。”曹操疲惫地扬扬手,“回去干你差事,不过要细心留神,今日之言决不可告知第三个人。你若与吾儿是文苑之友,似王仲宣、刘公幹之类我不加干预。但俗语有云,‘蓬生麻中,不扶自直;白沙在涅,与之俱黑’。要往好的一面引导吾儿,若再有欺蒙取巧之事,好歹取你性命!”
杨修信誓旦旦千恩万谢,这才告出;退出大帐长出一口气,却又有些得意之感——如今这年头能在曹操刀下游走的舍我其谁?的确,杨修实在太聪明了,但聪明之人往往为聪明所误……
杨修的事问清了,但曹操却并未感到轻松,反而更觉迷惑。杨修提到矫情伪饰,曹丕那日哭泣难道也是虚情假意?他无法确定……杨修说曹植才智兼备,而除去那些舞弊奏对,植儿真有军政之才吗?他也无法肯定……曹操阵阵头疼,他甚至不能肯定自己是否真的了解儿子们。都说父子一体、父子同心,但果真如此吗?
路粹的驴牵走了,但山林间满是知了,这些可恶的夏虫仿佛钻进了曹操脑袋,“唧唧”叫个没完,似是要把他头颅涨破,而左手也一阵阵酸麻;他用右臂支持着身体,硬撑着坐在那里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帐外又有人请见。曹操强自挣扎着直起身子:“进来!”
哪知夏侯惇、辛毗、刘晔、杜袭等人一股脑儿挤了进来:“雍州部孔信、王灵二将不听军令强突敌阵,被乱箭射死。梁宽、赵衢等将愤恨,吵嚷着要大举攻山。”
曹操未及开言,曹彰一猛子从外面蹿进来,吼道:“早该如此!孩儿愿讨一队人马,跟他们一块上!”
“住口!”曹操叱道,“小小年纪晓得什么?”
曹彰不服,拍着胸口叫嚷:“公孙起少年从戎,霍去病十九岁封骠骑将军,咱营里二十出头统带千人的还少吗?我都二十六了,怎还小小年……”
话未说完许褚、孔桂赶紧扯住:“二公子哟,求求您!就别跟着添乱了!”不由分说把这愣头青推了出去。
曹操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:“元让,你和许褚辛苦一趟,到前军喝止诸将,再有违令者军法处置。”夏侯惇威望最重,许褚人称虎侯,他俩出马谁敢不服?
吩咐完毕时值正午,庖人献上战饭,曹操哪还吃得下?一会儿想邺城之事、一会儿想眼下战局,头痛手麻浑浑噩噩,整整一个下午,又烦又躁坐卧不宁,连孔桂在一旁都懒得理了。
如坐针毡耗到掌灯时分,刘晔、杜袭又来奏事:“军粮不济,请主公传令宰杀牛羊。”
“收兵吧……”曹操实在熬不住了。
杜袭阻道:“不可不可。今虽不济,河东太守杜畿已发五千民夫日夜兼程运送后续粮草,不过道路艰险一时不至,只需再熬两日便不成问题了。”
“并非只是粮草难运,这仗实在没法再打了。”曹操绝望地摇着头,“川蜀之地实在太难攻克,再攻下去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……”他说的确实在理,但更是心事和病魔在作祟。
昔日官渡之战耗时一年,如今阳平关不过三日怎就不能打了呢?杜袭是直性人,便要与之争辩,刘晔却笑嘻嘻拦住:“我看主公说得有理,不如……不如我去前军看看,倘若我军士气旺盛、将不疲乏,再战又有何妨?倘伤亡甚重怨声载道,咱就……回来再商量!”
“去吧去吧。”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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